门外的骆奕承还久久伫立在原地。

    在苏皓耀出事以前,虽然夫人就有些怪怪的,但性子一向温婉柔和的她,从来不会那些过激的言语,更不会把人...把人当狗骂。

    虽然小舅子这次的事,怪他没保护好,他确实理亏。

    但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她又有什么好不满的?

    有见过大昭哪个男子被妻子关在门外,还一连等了好几天,求她原谅的吗?

    有见过当丈夫的,甘愿被妻子打骂,概不还手的吗?

    他辛苦觅来价值连城的珠子,她只看一眼就说要转送旁人?她不是喜欢吗?上回他送了一颗出去,他自己都心疼呢,若他把这一整串的珠子给孙姑娘,人家兴许都要高兴坏了,哪里像她...

    她那话什么意思?让他当狗?当...狗...

    他更加沉默了,脸色阴沉得难看。

    太不像话了,他堂堂大男子,竟要受个小女子掣肘?这不禁又让他想起,老侯爷最后那几年临老入花丛,被个年轻的妖媚姨娘迷得七晕八素,日日伏在地上让小姨娘当马骑的模样。

    他收回了珠串,甩了甩袖,冷着一张脸扭头转身离去。

    可是到入夜的时候,骆奕承又折回来了。

    古人有言:大丈夫能忍□□之辱,那么,若他在无人安静的地方,姑且...呃,扮演一次小狗,应该也能说得过去吧?

    况且他确实没有及时制止小舅子跟来,又没有当好姐夫的责任保护好小舅子。

    所以这会他是看在小舅的面子上给她当狗的。不是...并不是真的被她区区一个小妇人拿捏住了。

    这会儿骆奕承的官袍总算是脱了,换了一身靛青衣袍。他趁着入夜苏府的婢仆稀少,又挑了个僻静的院子□□而过。

    边□□还得边说服自己,说自己那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不与小人和女子计较,才会忍常人之不能忍的。

    可当他偷偷摸摸翻进苏家,沿着熟悉的路快将来到念瑶昔日居住的小院时,突然听见别的男子疏朗的笑声,他顿了顿,隐在了廊庑拐角处斑驳的矮灌间。

    在花叶间隙中,暮色垂垂,看不真切前方的景象,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坐在屋前一棵枣子树上,树下是穿一身粉衣的苏念瑶,操持着不知从哪捞来的扫帚,充当武器般朝树上的男子抡抡挥挥。

    而树上的男子则嬉笑着坐枝叶间躲闪,就像是故意逗树下的女子一样,等她挥了好几轮扫帚始终够不着他,气得要跳脚的时候,黑衣男子抿笑了一下,故意将脚踩在枣子上,装成脚滑摔到地上,女子终于成功将扫帚拍到他的脸上。

    “小家伙,把叔叔脸上的花钿弄花,可是要负责的喔。”男子重新站起,居高临下将手按在底下比他矮几头的女子柔软的发间,胡乱揉了揉。

    那语气、那举止、那神态,虽然看在苏念瑶眼里等同于一个流氓无二,但看在廊庑拐角处那丛花丛间穿靛青色的男子而言,无疑就是亲昵又宠溺的举动了。

    骆奕承胸腔“蹭蹭蹭”地顿生一股难言的闷意,一团火在抑压着,双拳“啪”地握实将矮灌间的荆棘压断了,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