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贵妃薨逝那年,叶枢才十岁。

    他已经大概知道死是什么概念了。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晏卿这病拖了太久。

    原本被御医归结为她心里郁结难解,后来却得知当年一直有人在她的补汤中加入慢性毒物,不会马上致命,只会丝丝缕缕渗入肌理,待到身体出现不适时,已经回天乏术,纵然停了那慢性毒物,她的身子也早就垮了。

    最残忍的是,这药还有副作用,会放大人的感知情绪,高兴时更兴奋,低落时愈加愤懑,加重她的抑郁程度。

    这样一来,任谁看晏贵妃,都是因皇上后宫众多而患得患失,郁郁而终。

    “这什么狗东西?掏空她身体害命就算了,还要诛心,恨不得母亲身心俱损!”许流深听完坐不住了,张口骂了起来。

    “可不,”叶枢冷笑一声,“要不是我那时悲恸不已爬上了房顶,还听不到那么精彩的设计。”

    房顶?

    许流深想问为什么。

    他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看她一眼,“他们都说我母妃去了天上,我便想离她近一点。”

    许流深心尖像被豁了个口子。

    “为什么不去找父皇?”

    叶枢摇头,“她们早就做了万全准备,撤了药换了人,一切都是死无对证。”

    “我去父皇那里告发,小孩子的话谁会相信呢?只能叫他们趁势说我是过度思念母妃,得了失心疯了。”

    “好狠的心,这样一来不仅除掉了母妃,连你也一并扣了脏水,一举两得,”许流深愤愤道,“蛇蝎心肠,太恶臭了!”

    她看了他一眼,“所以从那时起你就按下心思来筹谋这一切,扮作不思进取的纨绔王爷,为的是……给母妃报仇?”

    他点头,“心思最为晦暗那段日子,恨不能勾结个番邦将这天下拱手让人。”

    “后来见到父皇醉后失态,母亲走后他长住在她的寝殿,再没叫任何人侍寝,我动摇了。”

    母亲走了,父皇的痛苦一点不比他少。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难以想象。

    许流深看着他眼中坦荡,知道这话一点不虚,一个人压着性子运筹帷幄十余年,难怪她会偶然在他惊醒时觉察到一丝警觉与戾气。

    “所以那人是……”她心中隐约有了个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