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韩九就好。”他倒是随意，仿佛他成了主人一般。棠下继续低头切他的葱姜蒜。
“宅内来人，都不请坐奉茶的吗？”他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棠下发现他确实对的起“如玉公子”这个称呼，淡蓝色的衣衫很配他，跟他比起来，自己长得实在是太过普通了一些。
“你要是想喝茶，就自己倒吧，那个石桌上有，刚泡好的，你在筐里拿个新杯子，桌上拿个有人用过了。我还要做饭。”他这句说的与平时不同，有些不卑不亢，甚至感觉身份适宜。
他回身一个眼神，身侧的小童乖巧的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然后去石凳上倒了一杯茶递送过来。他就坐在那看家主如今唯一的少爷在那切葱姜蒜，在那案板飞舞。
“堂堂一个域主家的少爷，弄的跟个市井厨子似的。”他有些挑衅，更有些不解。
“你要一起吃吗？可以带你一份。”他倒是从容了许多。
“我是个觉者，吃不吃都行，不像你是个普通人。”他继续挑衅。
他一言不发，似没有听到他的挑衅那般继续着他手上的动作，手稳的不是一般利落。这种无视感还不如之前一言一语的对话来的实际。
韩九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似乎与之前醋意横飞的不是一人。
“我听闻岁言君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连说话都抖的厉害，如今看来似乎你也不光有一副面孔。”他的挑衅如今已显而易见。
“你的心高气傲与我的胆小怕事并不冲突，你与我也可以一生没有冲突，你大可不必将这种冲突硬要搬到台面上。这种事损人并不利己。”他本来并不想理会他，觉得他自讨没趣自会离开，本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来，可如今有些咄咄逼人了些。
“一生没有冲突？”他冷笑了一声。
“我说的是我的一生。”棠下重复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
“如今不请自来的是你，这是家主的居所，你如今毫无声息的进来，也是于礼不合吧！”棠下记起来，似乎“不请自来”确实是坏了规矩的。
韩暄和冷笑了一声。
“你不必拿家主来压我，我递送了脉息，无人接受，便进来看看有何异样，并无不妥。”他说的倒是有理。
“听闻南域韩家尤重规矩典范，不知是否都如你一般。”棠下难得的一句不让。
“你还真以为你能伴家主一生，你知道不知道她的一生是多长，且不说你活不过百岁，光是你年岁渐长，岁月无情，你觉得自己垂暮之年还有脸在她左右吗？况且你长相平平，毫无特点，但她为了你现在已经不外出历练，冲脉向前了。你还想怎么样？”韩九倒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喝了一口茶想了一下。
“家主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敬仰，她是现在化境之中血脉觉醒层次最高的人，而如今的她竟为了一个弱小不堪的普通人放弃了前行，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他咬着牙说，“我恨不得杀了你，为她除了障碍。”仿佛真有杀气袭来。
“我说的是我的一生。”他又重复了一遍，“也就二三十年吧，二三十年后我自会消失。”棠下知道自己不会等到垂暮之年，她会一直是她，可他不会，所以他早就打算只活自己最好的那二三十年，这件事月耀从来不知道，他也从未打算敢让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那后果无法想象。
“以家主现在的脉重，冲脉一次需要耗费的时间短则数十年多则百年，需要耐力、决心、机遇，而你帮不上忙。”他竖目望去，心有不甘。
原来是这样，她陪他嬉笑怒骂、听他废话连篇、为他洗手羹汤、哄他昼夜不息、护他满身周全，从不在他身前提自己的琐事，原来她只需一瞬的冲脉就是他的一生，她闭关修习也许再睁开眼他就是黄土一抔，终是似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