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鸦羽般的睫毛覆了雪花，鲜活明亮的样子蒙了阴霾。
沈惊月很怕，怕极了，怕他就这样子死掉了，就像这个人那天走的时候一样毫无预兆，明明好不容易相见了，明明好不容易再遇。
她当然知道世事多无常，聚散多无奈。
可是她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留住他。
沈惊月已经找了三年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生死由命，阎王爷的勾魂薄上不知何时就会有谁的名字，沈惊月实在是空耗不起另外一个三年。人生本就苦短至极，若是空耗别离，岂不可惜。
所以她这次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段玉狐对沈惊月而言，亦师亦友，也是心心相印的爱人。
她忘不了这个人。
沈惊月想象过很多次，如果段玉狐睁开那一双狡黠的狐狸眼，她第一句话会是什么，该说什么，能够说什么。
可是她苦等一夜，床外的冷风吹了又吹，夜雨下了又下，真的等到段玉狐醒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却是：
“何苦救我。”
一瞬间，沈惊月整个人都如坠冰窖，沸腾的、激动的、滚烫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她那个时候就知道，段玉狐变了。
他的眼里，失去了一些东西，他也不再爱笑了。她的狐狸病恹恹的，不爱动，不爱说话，也不再粘着她不放。
“我……”
沈惊月苦等一夜，眼中满是血丝，她轻轻的搭在段玉狐纤细的手腕上，摸了摸他手上的茧子和伤疤。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她想告诉段玉狐，很多很多，说一说北国的雪、江南的雨、西域的沙，还有一个人寂寞不堪的旅途。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沈惊月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一个好久。
床上的这个人病骨支离，几乎破碎，他呼吸轻微，仿佛是累极了，眉眼神色不再娟狂桀骜，反而多些寡淡漠然。
他缩进被子里，慢慢的转了身，背对着沈惊月，任凭暗色把他吞没，不再挣扎。
段玉狐所有的举动、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都在说着离他远一点，可是偏偏，他那么冷淡落寞，却在颤抖。
他抖得很厉害，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